作为全国最大的“种草”（宣传某种商品的优异品质以诱人购买）基地之一，不少直男看了小红书笔记里的东西都心动，更别提妹子们了，踏进去就是“置身草原”。
“亲测有效”“手把手教你选”“专业测评”“必备神器”……随便一搜，满屏都是诱惑。
然而，这些可能都是假的。
随着主播带货、大V带货日益火爆，内容生产和卖货前所未有地紧密联系在了一起。就在不久前，堪称“国民种草机”的小红书对外宣布，要在未来一年内实现“让10万创作者粉丝过万”和“1万创作者月收入过万”两个目标，并推出了“创作者123计划”，旨在帮助创作者提升内容生产效率。
说实话，优质内容值得鼓励，内容变现也无可厚非。
不过，对于小红书饱受诟病的笔记代写、付费推广的问题，即便多次受到处罚，但小红书至今仍未解决。看似“亲测”，实则广告，如果笔记代写没解决，又谈何“优质”创作内容呢？
“曾沦为炫富场，如今又是假广告”
网友小斯曾是小红书的用户，2018年初开始使用小红书，作为一名大学生，她喜欢在小红书上浏览一些旅游攻略、民宿推荐。但小斯感觉到，小红书的广告笔记越来越多。
“有的笔记虽然看起来写得很好，但点击账号浏览，就发现是水军。广告越来越多，也不知道小红书会不会去审核。（我对小红书）没有爱了。”今年7月左右，小斯卸载了小红书。“卸载后小红书给我发过两三次短信，让我回去，说有什么精彩内容等着我。但是我没有再安装了。”
小红书早就因笔记代写、数据造假饱受诟病。今年年初，小红书曾被多家媒体爆出涉嫌造假的消息。3月14日，小红书在官方微博发声，表示“小红书一直以来都在严厉打击网络黑产”，“我们会坚持用技术+机制持续严格防范。同时，我们也会致力和同业一起推动主管部门建立反网络作弊机构，专门打击网络黑产这颗行业毒瘤。”
今年7月底，小红书曾遭遇下架。8月1日，小红书通过新浪微博对备受外界关注的下架事件作出回应。在该声明中，小红书方面表示：“已对站内内容启动全面排查、整改，深入自查自纠，积极配合有关部门，促进互联网环境的优化与提升。”
但小红书已经让很多用户失望。网友表示：“5年前刚用小红书的时候真的挺好用的，后来沦为炫富场，如今是假广告。”“好多说种草的，全是写手写的，假得很。”
“三无”面膜付钱就能请知名博主推广
从今年初就广受批评的笔记代写，直到如今，小红书整改得如何呢？
12月4日，记者联系上一家网络营销公司。该公司提供小红书笔记的代写代发服务，号称有3年小红书品牌策划运营经验，拥有优质KOL（关键意见领袖）资源，可以提供关键词排名、热门曝光等服务。KOL通俗理解就是粉丝众多的知名博主。
记者提供了一款三无面膜产品图片进行咨询。这款产品无生产商信息、无生产批号，在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官网上也查不到任何信息。
该公司员工“小白”给记者发来笔记代写、代发价格表。笔记代发价格依博主粉丝数量而定，如1万至2万粉丝的博主，代发一篇笔记价格为500元，2万至4万粉丝的博主代发一篇笔记1000元，以此类推，7万至10万粉丝博主代发一篇笔记价格为2000元。素人笔记代发则价格便宜，一篇笔记20元到50元不等，5篇起发。
至于产品，记者甚至不需要提供给代发笔记的达人和素人试用。
常见的测评视频也可以帮忙搞定。“真人出镜价格很贵，最便宜的也要600元左右，优质的达人没有低于1000元的。”“小白”说，报价表上一个4万粉丝的博主，发布视频内容价格为3000元。此外，评论等数据服务也可以搞定，“我们这边是专业的”。
为了让记者看效果，“小白”给记者发来某款洗面奶的笔记链接。
就在10月22日，一名3万粉丝的博主发视频推荐了这款洗面奶，笔记的标题是“手把手教你选氨基酸洗面奶”，博主身穿护士服，分享如何选购洗面奶，视频进行到1分钟左右，博主就开始推荐该洗面奶。11月6日，一名母婴、美妆博主也推荐了这款洗面奶。
显然，虽然3月份小红书就表示要打击网络黑产，但至今，小红书笔记代写、付费推广产业还在运行着。
发现
批准文号已过期产品仍有售
那么，这些不负责任的内容，是否可以顺利登上小红书呢？记者通过浏览小红书笔记发现，答案是：可以。
比如，在小红书上，不少博主都推荐过“瓷肌”这个品牌，一款名为“五谷肌底液”的产品甚至号称是平价版“兰蔻小黑瓶”。除了博主推荐，“瓷肌”在小红书上还有品牌账号和店铺，出售各种产品。但记者在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官网上却查到，瓷肌多款产品的批准文号早已过期，如小红书有售的瓷肌五谷焕彩面膜，该产品的批准文号已经过期近3个月。不仅如此，该品牌生产商还曾经销售未取得批准文号的特殊用途化妆品被行政处罚。
记者在天眼查上发现，小红书所属的行吟信息科技（上海）有限公司自2016年以来有19次行政处罚记录，原因不少与内容发布有关，如2019年2月因“发布虚假广告”被罚款3万元，2019年1月因使用“‘国家级’、‘最高级’、‘最佳’等用语”被罚款3万元等。
说法
平台对广告有审核义务
湖南金州律师事务所律师易旭告诉记者，“亲测”为名，实际是广告，属于虚假信息。该行为侵犯了消费者的知情权。如果虚假广告达到虚构事实、隐瞒真相，使一般的消费者在无法通过其他正常途径获取真实的情况下作出错误判断的程度，还属于欺诈。
易旭认为，互联网平台作为广告发布平台，也需要承担治理广告乱象的主体责任，要不断优化业界生态、强化平台自律。互联网平台对其平台上的广告有审核义务，不能唯利是图，对违法违规广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外，根据《电子商务法》的规定，电子商务平台经营者知道或者应当知道平台内经营者销售的商品或者提供的服务不符合保障人身、财产安全的要求，或者有其他侵害消费者合法权益行为，未采取必要措施的，依法与该平台内经营者承担连带责任。
观点
服务用户才是应有的出发点
艾媒咨询CEO张毅告诉记者，小红书这些问题屡禁不止，根源是企业的盈利压力和资本变现问题，“在上市压力、经营压力面前，小红书只能放松整改和监管的力度，这种情况下出现这类问题不奇怪”。他认为，小红书要克服这类诟病，首先要做的还是恪守商业准则和底线，并对已有问题进行彻底整改。
事实上，大量内容看似“亲测”实则广告，不仅是小红书独有的问题，在分享类平台上都很普遍。张毅表示，尽管是普遍问题，但这类问题不应成为分享类平台的标配，平台要在人气聚集过程中形成口碑，这种口碑不仅是要服务客户端，还要服务用户端，如果用户在平台上获取不了有营养、有价值的内容，平台口碑就会下来，因此服务亿万用户才应该是平台最主要的出发点。“小红书要把这两个平衡点找好，回归服务用户本质，即使有痛，也应该忍住”。
本报记者李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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